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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台灣媒體輿論不斷地將焦點放在騜及其政府團隊的態度上時,我腦中總是浮現出韋伯(Max Weber)在〈政治作為一種志業〉這篇演講所說的話(摘自錢永祥編譯《韋伯選集I:學術與政治》219-39片段,標楷體是我所著重之處)



政治作為一種志業,最主要的,是可以讓人獲得權力感(Machtgefühl)。即使身居正式來說不是很高的位置,那種對人有影響力的感覺、插手在控制人的權力中的感覺、尤其是親手覺觸到歷史性重大事件之脈動的感覺,在在都使的志業政治家覺得自己擺脫了日常庸碌刻板的生活。

我們可以說,就政治家而言,有三種性質是絕對重要的:熱情(Leidenschaft; passion)、責任感(Verantwortungsgefühl; sense of responsibility)、判斷力(Augenmaß; sense of proportion, sharp eye, judgment)。


熱情



所謂熱情,我指的是切事(Sachlichkeit)的熱情、一種對一件「踏實的理想」(Sache)的熱情獻身、對掌管這理想的善神或魔神的熱情歸依。我所謂的熱情,和我已故的朋友齊默(Georg Simmel)嘗稱為「沒有結果的亢奮」(sterile Aufgeregtheit)的那種心態,是兩回事。


責任感與判斷力 



不論如何誠心,只有熱情是不足的。政治家不在於熱情本身,而是要再用熱情來追其某一項「踏實的理想」之同時,引對這個目標的責任為自己行為的最終指標。這就需要政治家具備最重要的心理特質:判斷力。這是一種心沉氣靜去如實地面對現實的能力;換句話說,也就是一種對人和事的距離。「沒有距離」,純粹就其本身而言,是政治家致命的大罪之一;也是我們新起一代知識份子,一旦養成便會註定他們在政治上無能的性質之一。因此,問題是熾烈的熱情和冷靜的判斷力,怎樣才能在同一個人身上調和起來。


虛榮心是政治家的死敵



準此,政治家必須時時刻刻克服自己身上一種全然平常、全然屬於人之常情的敵人:虛榮(Eitelkeit)。虛榮心絕對是普遍的,但虛榮是一切切事的獻身和一切距離(在此只對自己的距離)的死敵。

在學院界和知識界,虛榮甚至是一種職業病。


從權力政治心態的若干典型代表內在突然崩潰的例子,我們可以窺出,在他們囂張但完全空虛的作態後面,隱藏的是什麼樣的內在軟弱和無力。這種作態、來自對人類行動的意義(Sinn)最廉價、最淺薄的虛脫麻木(Blasiertheit)的態度。


這裡所謂「虛脫麻木」就是齊美爾在〈大都會和精神生活〉中所說的Blasé


心志倫理和責任倫理



我們必須明白,一切具有倫理意義(ethisch orientierte)的行動,都可以歸屬到兩種準則中的某一個之下;而這兩種準則,在根本上互異,同時有著不可調和的衝突。這兩種為人類行動提供倫理意義的準則,分別是心志倫理(Gesinnungsethik)和責任倫理(Verantwortungsethik) 。這不是說心志倫理就不負責任,也不是說責任倫理便無視於心志和信念。


世界上的任何倫理,都不能迴避一個事實:的目的,往往必須藉助於在道德上成問題的、或至少是有道德上可虞之險的手段,冒著產生罪惡的副效果的可能性甚至於機率,才能達成。至於在什麼情況下,在什麼程度上,在道德角度言之為善的目的,能夠聖潔化”(heiligen)在道德上說來堪虞的手段及副作用,就不是世界上任何倫理所能斷定的了。


政治作為一種志業的真意



政治,是一種並施熱情和判斷力,去出勁而緩慢地穿透硬木板的工作。說來不錯,一切歷史經驗也證明了,若非再接再厲地追求在這世界上不可能的事,可能的事也無法達成。但要作到這一點,一個人必須是一個領袖,同時除了是領袖之外,也仍然必須強迫自己的心腸堅韌,使自己能泰然面對一切希望的破滅;這一點,在此刻就必須作到─不然的話,連在今天有可能的事,他都沒有機會去完成。誰有自信,能夠面對這個從本身觀點來看,愚蠢、庸俗到了不值得自己獻身的地步的世界,而仍毅力不潰,誰能面對這個局面而說:『即使如此,沒關係!』(dennoch),誰才有以政治為志業的『使命與召喚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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